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难忘全丰老街

文/  周健康

  我父亲于1966年至1976年在全丰工作。全家随父从桃树搬至全丰老街居住。搬家时,我刚满两岁,是表哥用箩筐把我挑过来的。
  难忘这十年,在全丰老街的童年生活。
  全丰老街位于全丰镇全丰村,距集镇(塘城街)约3公里,老街长400余米。弯曲狭窄的街道全是青石板铺就,街道两旁大多是砖木结构的店铺。
  上街有一公家卫生院,当时下乡上海知青都住在卫生院内。中街有一大的建筑物东浒殿,该殿木构两层,一进三重,二重是个大天井,二楼有戏台和“跑马”楼道。殿前有一较大地场,街上放电影大多在这儿,有时也在街东侧河对面的草坪上放映。
  下街有一油榨房,街上及附近村民每年都到这儿榨茶油、菜籽油。油榨房旁边有一口大井,井水清冽量足,整个下街人的生活用水都在这儿挑。上街街口也有挨着的两口井,较大的一口井用来洗东西,较小的一口是吃水井。上下街都有供销社和合作商店的百货、布匹、南杂、农资和饮食店。我父亲就在下街饮食店上班。
  东侧街屋后面是一鹅卵石河流,依街蜿蜒流淌,河水清澈澄碧,水波粼粼。驻足岸边或走在木桥上,可见水中白条鱼在穿梭。
  上街头往上约500米远,有一曹家祠堂小学,街上及附近大屋的小孩都在这儿就读,我的小学五年就在这儿读完的。小学里有两位上海知青老师,他俩很会教拼音,常带我们唱歌跳舞打乒乓球。
  校长沈文华老师,他说话轻声细语,很和善,他很喜欢我虎头虎脑的样子和一双大眼睛。课后看见我,总是两手捂着我的双耳,把我提起来(当地叫“称盐”),弄得我两耳生疼生疼的。
  在全丰老街住,最难忘的是春夏时节在河里戏水、装濠捉鱼。“濠”是一种用长约一尺半、直径约一寸余长的竹筒,将一端约半寸间隔剖开至另一端竹节处,撑开直径约5寸,用细篾织好呈喇叭形的捕鱼工具。
  我们街上及附近大屋的小伙伴们每年都要请大人做十多只濠,在较浅河滩上用卵石垒成一个“河坝”,横截河流,在“河坝”上每隔一米多远开一决口装一只濠,白条鱼顺缺口水流进濠,其头就被卡进濠端,进退不得。我们在河边卵石上玩耍等候,约个把钟头就去下水摸濠,当摸到濠端软软的,那激动、兴奋劲就甭提了,便取濠倒鱼,重又装上濠。
  碰到春天产卵季节,十多只濠每天能收获四、五斤白条鱼。有时遇到下雨涨水,“河坝”冲垮了,濠也不知冲到下游哪里去了,很是沮丧,只好请大人砍竹子,再做濠。
  雨停水消之后,再加固“河坝”,或另择浅水滩砌“坝”装濠。到了枯水季节,最盼望的是上游有人用茶饼毒鱼,每次毒鱼时,我们都能在河里捡到十多斤“昏迷”的白条鱼,胜过装濠三四天。
  大热天在等濠收鱼时,也跟着几个小伙伴到河堰深水处戏水,他们大多会划水闷水,我不会划水,更不敢到深处闷水,只能在齐胸处水中扑腾几下。
  我最怕与街上比我大几岁的“胜亚”、“毛亚”一起戏水。他们曾把我拖到深处灌过几次水,呛得我颈筋通红,咳嗽不止。
  在街上玩得最要好的伙伴要数戴甫林,我家就租住在他家。他敦厚朴实,乐于助人,我们经常在一起玩耍。我在家里堂屋用自制投影机"放电影",他帮我卖票(收小伙伴未写过的作业本纸);我跟他去山上砍硬柴,他帮我捆扎担起肩;我同他一起去地场草坪看电影,他帮我搬凳子占座位;我同他与小伙伴一起玩捉羊、捉迷藏,他总是保护着我。
  除夕夜我跟他挨家挨户去送恭禧,接爆竹、薯片、糖果、爆米花,他就在前面提灯笼或在后面赶吠狗。他的父母兄弟姐妹也与我家大小相处很好,我们住在一屋亲如一家,我小妹生下来时吃的奶不足,就吃他娘的奶,所以我小妹一直叫他娘为“麦嘞嘞”(小妈妈)。
  我家在全丰街这10年,还租住过一曹姓家,他当时被划为地主,我就多次看见过他被抓去捆绑在东浒殿的戏台柱子上批斗,晚上睡觉经常听到他翻身发出的“哎哟,哎哟,娘啊”的呻吟声。平时我坐凳起身或起床,常学着他呻吟声,结果总遭母亲一顿骂止。
  我与他的小孙子曹锋,一个长期流着鼻涕,遭父母打骂的浑小子,经常一起去河里装濠,到河边杨树林里用自制弹弓打鸟,到田坎沙洲玩家家。当时,我与街上一些小伙伴还玩跳房,下田字瓷子棋,骑高脚登,搭纸标,滚铁环,打地旋,丢手巾等游戏,玩得不亦乐乎。
  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——全丰花灯。
  除了玩之外,我们还要帮家里做事,到井里挑水,到河边帮着洗薯晒薯丝,到田地里扯猪草,到深山里砍硬柴。记得有几次放晚学回来与小妹一起去扯猪草,到了天黑我的篮子里猪草未满,怕母亲打骂,便找些小茅草小柴棍垫在篮底,上面铺满青草。
  回到家中,母亲看到我扯了满满一篮猪草很是高兴,摸着我的头,连说几声“好崽”,小妹在旁几次试图想揭发我的“作假”,被我一眼瞪了回去。到深山里砍硬柴要走十多里路,午饭过后,担个二三十多斤柴回来,体痛脚软,饥肠辘辘。一年下来,我们三姊妹要砍四五千斤硬柴,家中喂猪煮潲做饭用柴基本不买。
  难忘过年除夕夜,天还未黑,晚饭也不吃,便跟同街上小伙伴们提着自制的大灯笼或打着手电筒,挨家挨户去“恭喜老板过盛年,不是爆竹就是钱"。“老板"就给我们爆竹,薯片,糖果,香烟,硬币,角票等。
  这些街坊老乡大多很慷慨,认为是小孩子过年欢喜头,家中再没有,也不能扫了小孩子的兴。但也有小气的人家,手里拿着一两块炒焦了的薯片伸到你袋子里掏几圈,谁料他不会顺手牵羊把你袋中的薯片糖果烟带走呢。
  记得有一次去街上附近一大屋接果子,走在一乱坟岗边,正好小妹一只鞋走脱掉了,我们就故意加快脚步往前走,把她远远甩在后面,并大声喊“鬼来了!",吓得她嚎啕大哭。回到家时,母亲把我臭骂了一顿。
  除夕夜跑完了附近所有人家,回到家里火炉旁,兴奋地清点着收获,一个个爆竹糖果归自己,一支支散烟归父亲,一把把薯片爆米花连袋子交给母亲,然后到大门口放一通爆竹。然后与家人围坐在火炉旁,烤着大柴蔸火,嗅着挂在木鱼铁钩上的生铁炉罐飘出来的腊猪脚香,此时才感觉还未吃晚饭。真想母亲从炉罐里夹点猪脚来吃,可母亲道:"猪脚是明天初一吃的,初一吃猪脚吃青菜,一年轻轻快快。"只好强咽口水,强撑眼皮守着岁。
  离开全丰老街已有47年,父母离开我们也有12个年头。每每想起父母辛劳带着我们在全丰老街所经历的一切,总让我黯然神伤;在那贫乏的年代,本朴的生活,快乐的童贞,总让我魂牵梦绕。
  时光老了岁月,岁月沧桑了人生。我们无法阻止寒来暑往,我们无力阻挡时过境迁,但我们可以去怀想去追思,在怀想追思中体味挚爱,沉淀感恩,在怀想追思中领会本真,珍视美好。难忘全丰老街及我的童年,它会永远铭刻在我的心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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